穆莲

死ぬにはいい日だった


那是个去死的好日子

灰渡

秀秀是一个水乡里的姑娘,她有着江南姑娘的贤淑也有着小女人样子的温润,她第一次离开水乡的家,去城市打拼,爹娘十分不舍她,可是女儿大了,就像总会学会飞翔的渡鸟,总要飞走离开家去漂泊的。秀秀记得娘亲抱着哭时那泪的滚烫和咸道发苦的味道,秀秀并没有哭,她抱着娘亲,一声声的唱着娘亲小时候给她唱的无名小调

“月牙儿湾湾呀——人儿要回家——过水无船儿渡呀——只唤灰渡把水过呀——咿呀喂——”

“秀秀,娘不要你走,娘要秀秀,是不是娘不听话,娘一定好好听话不给秀秀添麻烦。”

娘亲抱着秀秀像小孩一样哭喊着,不让女儿走,秀秀忍着许久的泪终于了,可是娘亲的痴病在着水乡里治不好啊,她必须去外面打拼找好的医生给娘亲治病。秀秀一声声唱着,为她的娘亲擦去眼泪,她看见爹爹脸上有些水痕,定然也是哭过了,秀秀心里也酸,谁不想在爹娘身边好好的过着呢?可是爹爹年纪大了,最近是渔船的淡季,别家的男人都去外面打工养家糊口了,可是爹爹那一身病痛怎会受得了,所以秀秀更加坚定了出去的决心。她轻轻推开娘亲,柔声细语道:

“娘,秀秀长大了,可以照顾自己的,娘乖乖秀秀回来,秀秀给你带好吃的糖块好不好,娘只要乖乖的秀秀就会早点回家了,灰渡会把我送回来的,娘您放心吧,娘……”

“孩子她妈,放手吧,渡鸟大了会离家,咱女儿也是一样的,灰渡神会保佑我们的女儿的。”

“可是我舍不得秀秀!我就这一个女儿!我不要!我不要!”

娘亲嘶吼着,死死攥住秀秀的外衣,那个位置好看渡鸟被攥得没有形状,秀秀硬下心肠拖去了外衣只留单单薄薄的一件,秀秀拿起早以收拾好的行李往外快步走着,她的娘亲想要跟着跑出去被乡里听到动静的邻居拉住,邻居们苦口婆心的劝啊,可是娘亲就是不听,她哑着嗓子喊着秀秀的名字,夜晚的冷风戚涩的吹着,卷起落叶飘进水中,脆落得叶子在水中崩解离析,就像娘亲的心一样,碎了。

过了几年,秀秀带着她的丈夫和三岁大的孩子回到了水乡,到了家门,秀秀有一些不敢进去,这几年一直都在外打拼工作,家里的信件虽说收到过不少,但是都因为工作的繁忙没有好好的阅读过,看到最近的信件得知娘亲病情加重的消息赶忙回来,黄昏落叶,风吹碎了夕阳的倒影,变成细碎的光片,随着水纹一圈一圈的荡开,灰渡鸟站在枝头唱着悲伤的歌,秀秀走进了那栋有些破败但是叫做家的房子,她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坐在椅子上,留着涎水看着窗外的鸟雀,一声声唱着

“月牙儿湾湾呀——人儿要回家——过水无船儿渡呀——只唤灰渡把水过呀——咿呀喂——”

秀秀终于忍不住了,她走过去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娘亲哭,她的娘亲低头傻乎乎的问:

“你是谁啊?你为什么哭啊?不哭不哭了,对了我和你说啊,我家秀秀就不喜欢哭,她可听话了... ...”

娘亲说什么秀秀已经听不到了,她就是抱着娘亲哭,她知道这几年不在家乡,娘亲的痴病又是严重了,秀秀的娘亲只是亲亲拍着秀秀的脊背哼着不成曲调的小调,那不成型的歌调和秀秀的哭声揉在一起,夹进末秋的冷风吹成了碎片。

过了几天,秀秀的娘亲走了,因为她想要去摘柿子树上的柿子,她说啊,那是秀秀最喜欢吃的东西,然后没有踩稳当摔了下来,磕到了一块大石头,一动不动的走了,鲜红的血在沙地上极其刺眼。葬礼的时候,秀秀看着黑白相片里的娘亲,娘亲端端正正的坐着,笑的温温婉婉,有着江南女人特有的温润,可是,只能在照片里见到。葬礼结束后,爹爹把秀秀拉进里屋,爹爹没有说话,只是啪嗒啪嗒抽着水烟,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,然后爹爹拿出娘亲做的灰渡神的布娃娃,那布娃娃有些陈旧但不破有些精细的小补丁,爹爹看着那娃娃有些出神,半晌才回神,道:

“你娘亲,早些年的时候怀着你,那时我出去打鱼,乡里的流氓趁着家里只有你娘亲一个人,就想轻薄她,你娘亲那时怀着你,吓得不敢动,死死的抱着肚子,流氓要去扒她衣服,你娘亲就叫,然后流氓怕她惊动到邻居,就打她,她也不还手,就死死抱着肚子,拼命的叫,后来邻居过来把那个流氓抓了起来交给了乡长,乡长也没有管,关了几年就放出来了,后来那流氓不甘心又去找了你娘亲,用石头砸她,娘亲忍着没叫,因为她怕她一叫你就会醒,她怕那个流氓对你下手啊,然后我打鱼回来发现了那个流氓,和几个邻居把他绑去警察局,那人渣现在还在监狱出不来嘞。”

我静静的听着爹爹的话,没有打断,爹爹吧嗒吧嗒吧抽了几口烟,烟气慢慢随着爹爹的吐气扩散了满房,有些看不清爹爹的面容,待那口烟抽完爹爹接着说:

“后来你娘亲就傻了,医生说砸坏了脑袋,有血块压迫神经什么的,记忆和心智会受影响,我听到那些话并没有很在意,只要没有什么大毛病就好,然后你娘就和8岁小孩一样了,秀秀啊……”

爹爹把最后一口烟吸完,声音有些哽咽,他看着窗外的月亮,那如水的月光流了进来,照在娘亲的骨灰盒上,爹爹看着娘亲的相片,静静的流泪,夫妻相守这么多年,终究还是送走了对方,爹爹摸着娘亲的遗照,娘亲就在相片里温温婉婉的笑着,爹爹对相片低语着:

“芳儿,咱们女儿长大了,也来看你了,你有没有开心啊,你在那边会不会难受啊,你会不会保佑我们女儿啊……芳儿啊……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……芳儿……”

灰渡鸟嘶哑着喉咙一声声唤着,混合着那如水的月,爹爹的低语,和窗外开始下的淋晰小雨,显得如此的悲寂,那首小调从不知名的小调从远方响起在,那雨声里渐渐模糊不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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